如果單只是看看荒木經(jīng)惟在上海喜馬拉雅美術館的展覽“荒木經(jīng)惟:感傷之旅/墮樂園1971-2012”,很難把這位日本最著名的攝影師之一,與那個愛搞怪、幽默風趣的糟老頭聯(lián)系在一起。因為,作品給人的感覺實在是太壓抑了。
相比森山大道以拍攝強烈風格的黑白城市街頭攝影聞名,荒木經(jīng)惟則更多拍攝黑白人像,曾經(jīng),荒木經(jīng)惟在日本被理解成只拍攝捆綁、過激人體攝影這類猥瑣的女性特寫的攝影師——這種被荒木稱為“私攝影”的文化打破了傳統(tǒng)對于身體的壁壘,它后來又被理解成最大膽和最真實的狀態(tài)。
但是,如果只是把荒木理解為女性攝影師,那也足夠片面了,展覽的作品,從荒木1971年開始攝影開始,到2012年最新作品為止,囊括了《感傷之旅》、《冬之旅》、《春之旅》、《墮樂園》四個系列。除了女性攝影外,還包括靜物、城市、街頭、動物、花草等一切生活中可見的事物。
荒木經(jīng)惟,1940年作為長子出生于東京臺東區(qū)三輪的一個普通市井家庭。父親長太郎是位制作木屐的匠人。新吉原附近江戶時期的凈觀寺成了他幼年玩耍的地方,據(jù)說那里葬著許多生前無親無故的藝妓。他的父親把攝影當成興趣,這也深深影響了荒木經(jīng)惟。1963
年畢業(yè)當年,便進入電通廣告公司成為了一名攝影師。在20世紀60年代日本戰(zhàn)后社會復興這一熱火朝天的大背景下,他拍攝的以市井兒童為主題的攝影作品《阿幸》一舉獲得了首屆太陽獎。
荒木經(jīng)惟一生發(fā)行了超過450冊攝影畫冊,但他真正的攝影人生,始于與他的妻子陽子的邂逅之際……他開始拍攝自己與陽子的新婚旅行,從這本自敘體攝影集開始,荒木開始踏上了藝術創(chuàng)作的旅程。結婚20年后,荒木又以《冬之旅》系列拍攝了愛妻陽子患病入院至去世期間的時光,寄托了對妻子深厚的感情與無限的哀思。再之后的《春之旅》系列,則拍攝了陽子去世后一直陪伴著他的愛貓奇洛的離世,此系列中大量出現(xiàn)的空空的天空,也許是荒木在仰望已在另一個世界的摯愛。
“從荒木經(jīng)惟與陽子的蜜月到生死離別之際,荒木經(jīng)惟的影像從外及內深深地撫摸著他們的歡愉、寧靜、狂喜、淡遠、惆悵、荒寒、空曠、凄清、委婉和敬畏,眷顧了他們正在經(jīng)歷的情感之旅。他的攝影不是記錄式的情感日記,也不是塑造愛情的史詩。他關注自己的內心,發(fā)現(xiàn)和引發(fā)個人思想與情感的聯(lián)系,從而觸動心靈深處不可言語的最敏感、最細微、最真摯的情感末梢?!?上海喜馬拉雅美術館執(zhí)行館長王純杰介紹道。
1995年以后,隨著歐洲巡展《AKT·TOKYO
1971-1991》成功舉辦,荒木在歐洲受到了極高的評價。在歐洲獲得成功的同時,他在日本也受到肯定?;哪舅f的“私”攝影,被認為是日本文化的代表,從而進入了藝術世界。他自稱“天才荒木”,因其獨特的性格而成為了那個時代的符號,就連過去恨不得把他扔進監(jiān)獄的警察們如今也成了他的信徒。2008
年,荒木獲得了澳大利亞授予的最高等級的文化勛章。
很大程度上,荒木所拍攝的內容,實際都是關于生與死。在他1993年發(fā)表的攝影集《EROTOS》,實際上就是生(Eros)與死(Thanatos)兩個詞的結合。而幾年前查出身患前列腺癌的荒木,經(jīng)過手術治療得到康復后,對于生與死的理解更加大徹大悟了。
2011年,手術康復后的荒木遠離開自己與陽子曾經(jīng)共同生活的舊居,恰逢日本東北部發(fā)生地震和海嘯,遠離陽子的舊居和地震中逝去的無數(shù)生命,令他滿懷雙重的哀思。在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拍過天空的陽臺上,他再一次擺上了玩具和花卉,創(chuàng)作了《墮樂園》,試圖重現(xiàn)一個樂園的景象。
據(jù)展覽策展人、荒木經(jīng)惟多年的好友本尾久子介紹:自從1989年夏天陽子獲病入院以來,荒木拍攝天空的作品便多了起來。1990年1月,在和陽子說了最后一聲“謝謝”后,陽子安然離世。為記錄下陽子的死,荒木拍下了她最后的身影。最不可思議的是,他拍攝了陽子臨終前病房里怒放的辛夷花。荒木常常自言道:“在那以前我曾經(jīng)說過,等我到了50歲我開始拍人像。其實教會我如何拍攝"人像攝影"并一直給我拍攝機會的,就是陽子。直到最后她離開,也給了我最后一次這樣的機會。開場白是否也就是尾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