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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年,一位攝影師 與23位“慰安婦”

2017-08-21發(fā)布     轉(zhuǎn)載自:海南日報     上傳用戶:啊美

  8月14日是第五個世界“慰安婦”紀(jì)念日,首部反映中國“慰安婦”幸存者生存狀態(tài)的紀(jì)錄電影《二十二》上映,影片用客觀的鏡頭,將歷史的碎片打撈起來,以現(xiàn)實的視角,單純紀(jì)錄這群幸存老人的生活狀態(tài),引發(fā)關(guān)注。在海南,同樣有一位“慰安婦”幸存者的記錄者,12年,他用相機記錄下23位老人的生活,無聲地訴說一段無法忘卻的歷史。

  8月14日,第五個世界“慰安婦”紀(jì)念日。中國大陸***后一位起訴日本政府的“慰安婦”幸存者、海南陵水阿婆黃有良入土為安的日子。

  早晨9點,長期拍攝記錄海南“慰安婦”的57歲攝影人黃一鳴捶了捶有些酸漲的腰部,又看了看手中的相機,還是決定去陵水送黃阿婆***后一程。

  12年了,盡管有許多海南“慰安婦”阿婆們陸續(xù)去世,但她們永遠(yuǎn)活在黃一鳴的鏡頭中。


12年,一位攝影師 與23位“慰安婦”

  他把鏡頭對準(zhǔn)“慰安婦”

  時間的指針倒回到12年前。2005年5月的某日午后,時任中國日報記者站站長的黃一鳴正在辦公室小寐,一個念頭突然在他腦海閃過:海南“慰安婦”題材可以做!可以作為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勝利60周年的小專題報道。

  由于之前看過一家報紙對于“慰安婦”的報道,黃一鳴按圖索驥,來到了陵水祖關(guān)鎮(zhèn)祖孝村的黎族阿婆陳亞扁家里。

  “慰安婦”這三個字的敏感,讓黃一鳴很是忐忑。***次見面,他只是像晚輩看望長輩一樣,跟陳亞扁聊聊家常,不敢也不忍提其他。

  或許是阿婆已經(jīng)對外公開了“慰安婦”的身份,當(dāng)黃一鳴再次造訪時,陳亞扁說出了自己被日軍強征為“慰安婦”的往事:“說說停停,說到難過的時候就流淚。”

  耄耋之年的阿婆,淚水在布滿溝壑的面龐上無聲流淌,也在黃一鳴的心**淌,而阿婆只字片言的敘述,道不完的是侵華日軍在海南島犯下的滔天罪行。

  ***初,黃一鳴只是想完成一個專題,拍完照片在報紙上發(fā)表,就意味著任務(wù)完結(jié)??墒?,漸漸老去的阿婆,她們不堪回首的往事,那段被日軍蹂躪踐踏的屈辱歷史,這一切串聯(lián)起來,讓黃一鳴覺得,對海南島境內(nèi)慘遭侵華日軍蹂躪的“慰安婦”的尋訪,這才只是開了個頭。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這一拍,就是12年。

  尋訪之路超乎想象的艱難

  “大部分都是阿婆自己說,誰誰誰跟我一起被日本人抓過,現(xiàn)在可能在哪個地方。”黃一鳴回憶說,2005年,他在采訪符桂英阿婆時候,打聽和她同時被日軍抓到碉堡里一個女孩,叫符玉開,幾個月里被強奸被蹂躪。巧合的是,在整個采訪過程中,就有一個阿婆不停在符桂英阿婆家進(jìn)進(jìn)出出,不時看著黃一鳴欲言又止,可是后來卻什么也不肯說。“這位阿婆就是符玉開,不過我后來沒等到機會去拍她,她就去世了。”

  黃一鳴告訴記者,***讓阿婆們難以釋懷的,就是鄉(xiāng)鄰們的閑言碎語和家人的反對,“比如我去探訪時,她說要把經(jīng)歷告訴我,但是我到了她家以后,可能由于家人反對,臨時打消了念頭。”甚至有一次,黃一鳴剛剛來到一個阿婆的家里,還沒開始聊天,就遭到了阿婆女兒的驅(qū)趕。

  除了“慰安婦”家人的阻力外,拍攝敏感話題素材,也受到了業(yè)界同仁的質(zhì)疑。

  “拍這個能發(fā)表么?不能掙錢還倒貼,趁早拉倒吧。”同行的各種聲音,反而讓黃一鳴更加堅定自己的選擇:攝影作品的價值,并不是靠**來衡量的。隨著時間的推移,作品的價值才會慢慢顯露出來。“說不定有一天,就對‘慰安婦’阿婆打官司有用了呢,哪怕有一張有用,也值了。”

  在拍攝記錄“慰安婦”幸存者的過程中,黃一鳴也有自己的顧慮,經(jīng)常有“慰安婦”幸存者家人會說:你報道以后,官司沒有打贏,還讓老人被周圍人說閑話。

  黃一鳴內(nèi)心糾結(jié)過,可是***后依然堅持地走了下去。“要讓年輕人知道有這么一件事,侵華日軍在海南的罪行是不能被饒恕的。如果我不做,時間久了,記憶會淡化。我要通過我的努力,用各種手段把這些記錄下來。”

  從2005年到2006年,一年多時間里,黃一鳴走訪了陵水、保亭、瓊海、澄邁、臨高等十多個市縣,行程約4000多公里,陸陸續(xù)續(xù)找尋和拜訪了23位海南“慰安婦”幸存者,留下了珍貴的影像資料。

  她們的善良和堅強

  在黃一鳴心里,***次把“侵略”和“殺戮”這些字眼具像化,并不是因“慰安婦”而起。他的爺爺,就是被日本人殺害的。在他很小的時候,奶奶曾無數(shù)次提起這段往事。

  同樣是受害者,這無疑拉近了黃一鳴與海南“慰安婦”的心,更堅定了他找尋“慰安婦”的想法。“她們跟我奶奶年齡差不多,有的甚至長相也很像,我把她們當(dāng)自己的奶奶一樣。”

  “兒子啊,你又來了,你要再不來,就見不到阿婆了。”陳亞扁阿婆每次見到黃一鳴,總會喚他兒子,接著親切地跟他聊聊家常,“比如母雞又生了幾個蛋,小雞是吃稻谷還是吃小米。”一如家人一般。

  黃一鳴很少主動提起阿婆的傷心往事,對她們過去的了解多半是聊天時不經(jīng)意間提及,將阿婆們的記憶片段慢慢拼湊成了完整的故事。“我有一次去看望卓天妹阿婆,正是收稻谷的時候,她說她當(dāng)時被抓時也是收稻谷的季節(jié),就慢慢打開了話匣子。”

  作為攝影記者,黃一鳴每一次看望“慰安婦”阿婆時,都會帶著照相機,但并不是每次都派得上用場,“熟悉了之后,我提出拍攝的想法,如果老人同意,我再到車上拿相機。”

  除了阿婆的臉部特寫外,黃一鳴照片中記錄的,更多的是阿婆的日常生活——她們閑不住的狀態(tài),這也是***打動黃一鳴的。“她們經(jīng)歷了我們無法想象的痛苦和折磨,到了晚年,還在盡自己的能力勤勞地生活。”

  每次見到阿婆們,她們都在干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黃有良阿婆在山里放牛,林亞金阿婆在農(nóng)田里趕鳥……很多阿婆都是自己挑水、自己煮飯。

  “這就是她們面對人生苦難的態(tài)度,雖然早年的遭遇帶給她們身體上很多病痛,但是她們不抱怨,依舊平和樂觀的活著,生活著。”

  那些故事不會畫上句號

  隨著時間的流逝,當(dāng)年黃一鳴拍攝的“慰安婦”阿婆,如今僅有4位幸存于世。

  4名“慰安婦”阿婆終有一天也會離我們而去,黃一鳴的“慰安婦”專題會不會隨著她們生命的逝去而終結(jié)?

  對于這個問題,黃一鳴搖了搖頭,他說,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要把所有影像資料整理齊備,隨時準(zhǔn)備提供給國家,或者捐給需要的紀(jì)念館,作為檔案留存。

  “如果我的身體情況允許,我還會做‘慰安婦’遺址的考察探訪拍攝,這個之前也沒有人做過。”黃一鳴眼神里閃著光亮,“能為她們做的事情還多著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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