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耳直發(fā),中分,紅唇。這樣的妝發(fā)相當難駕馭,而在大王身上,卻演繹得恰到好處。
面前這個杭州女子線條利落,走路帶風,看起來酷酷的。白襯衫掖進黑色A字長裙,腳蹬一雙高跟鞋,配上一米六七的身高,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和簡約干練的風格,自帶御姐氣場卻不過分咄咄逼人。
情緒攝影師大王
大王,一位肖像攝影師,做攝影已有六年。前不久上了一檔網紅綜藝節(jié)目后,原本在攝影界就小有名氣的她,為更多人所知。和很多人一樣,我更感興趣的是她這個標簽——情緒攝影師。據說,但凡敞開心扉去找她拍照的人,沒幾個不哭的。
剛見到大王第一面,覺得她是不茍言笑的“冰塊臉”,原本設想中輕松愉快的下午茶采訪似乎破滅??闪拈_來后,她笑了,笑容很可愛,原來冰塊融化后還挺暖的。
爐子咕嘟嘟燒著茶,在她租下的一百多平米裝修雅致的別墅工作室里,采訪依舊輕松愉快。
大王拍攝的作品
讓作品呈現(xiàn)顧客當下的狀態(tài)
而不是讓顧客扮演出來
從小,審美天賦異稟的大王就發(fā)現(xiàn),自己和別的小朋友不一樣。無論是畫畫、穿衣打扮,還是興趣愛好,其審美和選擇,往往都和同齡人不一樣,成了別人眼中的“異類”。這也造就了她特立獨行的性格。
“審美一半靠天賦,一半靠不斷開闊眼界。”大王告訴我。她自學考出了領隊證,經朋友介紹到旅行社做出境領隊。不同的是,她帶的旅行團,都是來自世界各地的知名設計師、建筑師、服裝師等組成的團,包括日本知名建筑師安藤忠雄。
和懂得美的人打交道,更能發(fā)現(xiàn)美。大王說,她從未預設過她的職業(yè)規(guī)劃。任何選擇,都只是當時覺得剛剛好而已。
“其實我是肖像攝影師,情緒攝影師只是外界加給我的一個標簽。”區(qū)別于其他攝影師,大王在拍照時,并不會預設作品的結果。她說,更希望自己呈現(xiàn)的作品,是代表顧客當下的狀態(tài),而不是攝影師想讓顧客扮演出來的那個自己。
也許是因為她從不參與顧客的情緒,也許是她身上就有這樣的能量,開工作室沒多久,就有顧客在拍攝過程中流淚了。
大王自己也很難總結原因。她曾做過一個測試,即使是很熟悉很開朗彼此都覺得一定不會哭的朋友,真正以被拍攝者的身份坐在影棚里時,也忍不住掉下了眼淚。“當時我們都很驚訝,也不知道為什么,但當下它就是發(fā)生了。”
多次拒絕網紅綜藝邀請
出鏡后被封“特別人類”
大王說,她在不工作的時候,是一種“與世隔絕”的狀態(tài),幾乎不看電視,更不看網絡綜藝。因此當一檔網紅綜藝導演給她發(fā)微博私信的時候,她并沒有當真。
導演小姑娘給她發(fā)了很多次私信,她開始找身邊朋友打聽這檔節(jié)目,才知道,原來這檔節(jié)目還挺火的。“壓力一下子就來了,因為我并不善于在不熟悉的公眾面前表達,再加上職業(yè)道德使然,未經當事人同意,我不能講關于他們的故事。”為了顧客,也為了節(jié)目效果考慮,大王拒絕了。
導演不斷打電話來溝通,態(tài)度也很誠懇。五六次回**,大王被打動。“那就參加吧,也當是幫導演小姑娘一個忙。”
擬發(fā)言提綱,審提綱,完善發(fā)言稿,審稿,視頻演練……從開始準備到***終確定節(jié)目上的呈現(xiàn)方式,前后一共過了五六關。大王說,她一度想放棄,但不想辜負對導演的承諾,還是咬牙堅持了下來。
***終,大王在這檔網紅綜藝上,獲得了現(xiàn)場100位觀眾中73位的高支持率,被封“特別人類”。在采訪時,復賽也已錄制完畢。
據了解,這屆網紅綜藝共有上千人報名海選,***終,包括邀請來的共篩選出一百多人來到現(xiàn)場參與錄制,剪輯到節(jié)目里的只有六七十人的鏡頭,***去參加復賽錄制現(xiàn)場的只有二三十人。而大王是普通人里支持率*高的人。
拍攝前跟對方多日交流
拍攝時只是旁觀、記錄
在這檔網紅綜藝上,大王講了這么一番話:我們太崇尚正能量了,每一個人都一副刀槍不入歲月靜好的樣子。但是每個人都有悲傷的事情,悲傷是需要被看見的。
之所以在這條路上堅持這么久,也許源于多年前的一次掃墓。墓碑的主人是一位老人,遺照中的老人看起來很凄涼。“人的一生不應該是以他***脆弱的那個時候來定格的,而應該是他***有光彩的時候。”
拍攝之前,大王前后會花很多天跟對方交流,增進了解,建立信任。拍攝前的化妝過程中,大王默默旁觀,不參與對話,卻沒有疏離感。直接溝通,間接觀察,她心里形成對這個人的認知。
拍攝現(xiàn)場,大王穿著顏色黯淡的服裝,攝影棚完全遮光,一盞暖色調的燈光打在被拍攝者身上,沒有任何布景和道具,她和被拍攝者之間,只隔著一架相機。
“你想講什么都可以,如果你不想講,只是想,也可以,就保持真實的你,面對你經歷過的那些事,無論高興的還是難過的,釋放就好。”
在這樣的氛圍下,她和被拍攝者的距離不到一米,通過鏡頭全然的注視,和她循循的語調,很多人的心理防線會逐件崩塌。
“這些人的故事,他們真實的悲傷、喜悅,都會深深打動我。但我不能參與他們的情緒,不能給予安慰,只能旁觀、記錄,呈現(xiàn)他們***真實的樣子。我只是一個在現(xiàn)場觀察并且按快門的人。”
那些在她面前流淚的人里,包括世界五百強企業(yè)年薪上百萬的高管,因為年幼遭到家暴造成嚴重的心理創(chuàng)傷,導致愛無能;有叱咤商界的老板,為了照顧天生殘疾的孩子不得不放棄事業(yè)……但大多數,都是普通人。“普通人的悲傷是很難被看見的,即使是自己身邊的親人。如果悲傷能被一個人看見,那它就會愈合的更快。”
被稱為“情緒垃圾桶”
一個月只接拍十位顧客
馬東在節(jié)目中評價:“她的角色很像垃圾桶,要裝載很多負能量。”這樣完成一個人的拍攝,內耗很大。所以一個月,大王只能接拍十個顧客。她需要很多時間去沉淀、消化那些洶涌或沉重的情緒。
沒有工作的時候,大王會在心里分離出來另一個自己,跟自己對話,審視自己的內心,讓自己從情緒中抽離。久而久之,她練就了一個算是好處的本領,就是在聽故事方面記性特別差,聽完后,她很快就忘記了。
“我像是一件容器,能容下很多是非觀,容得下各種情緒。”大王這么評價自己。
對于顧客,大王是要篩選的。前不久,她拒絕了一位畢業(yè)于名校的心理咨詢師的拍攝要求。在她看來,一件滿意的攝影作品的誕生,一定是基于雙方的信任和坦誠。
就跟此前很多慕名而來想“體驗你到底是怎么把人弄哭的”的“吃瓜群眾”一樣,在跟這位心理咨詢師溝通的過程中,大王感受到的是試探和挑戰(zhàn),絕非信任。“這樣的情況下,作品一定呈現(xiàn)不出來*好的結果,那我寧可不接。”
當作品沖洗出來后,很多時候,被拍攝者都不會選擇那張流淚的照片。她也完全理解。大多數人宣泄過悲傷后,還是希望定格下來的自己是開心的,美麗的。
她說:“帶有情緒的照片,才是有靈魂的作品。每一個人都是帶著任務來到這世間的,所以現(xiàn)階段,也許這就是我的任務。那我就做好我的任務,當好一個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