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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眼沉思的成龍、敏感害羞的許鞍華、抱著自己寫真的狄龍、對鏡卸妝的林青霞……一張張充滿歷史年代感的黑白照片記錄了香港電影人不同尋常的一面,既有臺前的,也有幕后的。
影集《電影人》作者盧玉瑩。
這些另類瞬間的抓拍人是香港攝影師盧玉瑩。從1979年至1983年,她定期為《電影雙周刊》拍攝電影人。這是香港出版年期***長的電影雜志,在沒有互聯(lián)網(wǎng)的年代,它是影迷們的精神食糧。
后來她拍攝的照片還作為攝影集出版,書名簡單直接,定為《電影人》。
瘦小的身軀,干練的短發(fā)外加黑框眼鏡,盧玉瑩給人的第①印象更像是一個學者而不是攝影師。可從1972年開始,她便拿著父親贈予的一臺美能達(Minolta)的SRT101相機開始了她的攝影生涯,一拍就是近五十年。
喜歡紀實風格影像
開辟專欄拍攝電影的“幕后英雄”
70年代的香港,沒有太多攝影課程,只有一些小型的興趣小組或沙龍活動,有經(jīng)驗和研究的攝影師們會在內(nèi)進行小范圍的經(jīng)驗傳授。那時,盧玉瑩幾乎沒有接受過任何專業(yè)培訓,只能邊做邊學,摸索***適合自己的方式。
雖是無師自通,但盧玉瑩很喜歡看書,常到圖書館和書店看別人的攝影作品,對Life Magazine、《國家地理雜志》、《人民畫報》這三種雜志的攝影作品鐘愛有加。受Eugene Smith(尤金·史密斯)、Robert Capa(羅伯特·卡帕)、Robert Frank(羅伯特·弗蘭克)等紀實攝影師的影響,她的攝影作品也偏向紀實風格。
鐘楚紅。
有繪畫的基礎,對攝影很快便能上手。作為一位電影愛好者,盧玉瑩早些年還和一班志同道合的朋友組織了一個叫“火鳥電影會”的小圈子,在外國租借一些16厘米的菲林回來放映,讓香港對電影有興趣、有熱心的一些人,去看、去接觸這些電影。
久而久之,他們意識到,推廣香港電影文化需要有個文化載體來進行推動,于是“火鳥電影會”自印了《火鳥第8》來記錄電影軼事。
盧玉瑩翻看《火鳥第8》。
到了1979年,隨著《電影雙周刊》誕生,盧玉瑩接下了拍攝圖片的工作,開始為雜志提供臺前幕后電影人的紀實照片。“對電影的認識其實不應該局限于大家接觸到的明星,幕后的電影工作者也需要我們?nèi)ザ喽嗔私狻?rdquo;為此,盧玉瑩特意在雜志開了名為《曝光人物》的攝影專欄,通過拍攝電影的“幕后英雄”,將他們推介出來。
劉德華。
這在當時香港的雜志界,實屬稀有之物。盧玉瑩還是香港第①個在雜志照片下面寫明“版權(quán)所有,不得翻印”的作者。
耐心等待***自然表現(xiàn)
克服職業(yè)慣性反映明星的真實面貌
拍攝明星對于盧玉瑩而言,并不是很難。她直言“看得很準”,“拍一張,成功了,立即收工”。
因為《曝光人物》愈拍愈出名,盧玉瑩無形中在香港電影圈內(nèi)建立了自己的獨特風格和處事方式。不少明星樂于讓她拍攝,一來知道有曝光機會,二來被盧玉瑩看中拍攝的,必定是“有實力的人”。
林青霞。
“以前的明星實在太可愛、太有風度了。”盧玉瑩表示,她在拍攝前很少與對方預約,只要定了目標人物,查清楚他們的工作日程,直接奔赴片場,在現(xiàn)場和電影公司打一聲招呼就可以開始拍攝。
“他們非常謙卑、友善,不像現(xiàn)在的娛樂圈,明星身邊圍著一群助手和公關(guān),要經(jīng)過一系列困難才能接觸到。”盧玉瑩認為,她的角色就是將拍戲的明星和他們的電影介紹給讀者。“大家都懷抱著工作熱誠,一起推動香港電影文化事業(yè)發(fā)展,沒空想那么多無關(guān)的事情。就算他們知道我在偷拍,也都不抗拒。因為大家有一個共識。”
黃百鳴。
明星們的坦誠相待,為盧玉瑩的拍攝工作提供了便利。她認為,明星們面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面貌,自己的作品只是在表現(xiàn)他們的真實面貌。
不過,要抓拍出明星們自然、真實的一面絕非易事。常年在片場工作,明星們大多對攝影機很敏感,一旦有鏡頭對著,他們便會立刻思考如何擺姿勢、調(diào)整面孔等。這對追求寫實的盧玉瑩來說,反而是一種阻礙。
徐克。
“我往往就是‘等’,很有耐心地等。將他們放在一個環(huán)境之下,等他們精神狀態(tài)對了,我才拍。”盧玉瑩說。
抓拍林子祥身著底褲
為拍攝成龍閉眼沉思瞬間等了一整夜
《曝光人物》專欄中第①個亮相的人物是香港著名導演許鞍華,盧玉瑩鏡頭下的許鞍華敏感害羞,臉上透露著一絲迷茫。盧玉瑩認為,這是誤打誤撞的結(jié)果,但效果很成功。
當時,許鞍華是背負眾望的新導演,不愛拍照。盧玉瑩突發(fā)奇想,和許鞍華兩人半夜爬上一臺停在上環(huán)的電車,讓許鞍華一個人坐在電車座位上。“沒有人理她,我也沒有和她說話。她坐在那里,我坐在對面等,等到她的樣子合我心意了,我就拍。”
許鞍華。
在作品集中,還留有一張成龍坐在角落里苦思冥想的照片。盧玉瑩回憶,這是在1981年嘉禾片場拍攝的,為了這張照片,她等了一晚上。“當時他整晚都給我很常規(guī)的、慣例的表情和動作,我不想選擇。”
于是盧玉瑩等到深夜,那時成龍拍戲有些不順一直在重拍,剛剛發(fā)完脾氣罵完人,躲在一邊想事情。“很少人見到那么美、那么令人尊敬的成龍。我走過去,拍了照就立刻走開了。”盧玉瑩說,她通常是拍到一張滿意的就收工,不會鉆牛角尖,或者拍很多張照片去選。
成龍。照片攝于1981年嘉禾片場
林子祥半裸全身,只穿一條平角內(nèi)褲的照片也是她無意中捕捉到的。當晚她并沒有特意去拍林子祥,只是碰巧在片場見到他只穿著一條內(nèi)褲,站在旁邊等開工。發(fā)現(xiàn)他這種徹底放松的形象,盧玉瑩沖過去就按快門然后離開,完全沒有留意到林子祥的反應。
林子祥。照片攝于1981年電影《我愛夜來香》拍攝現(xiàn)
盡管兩人都相互認識,但照片發(fā)表后林子祥對此事絕口不提,盧玉瑩擔心的來自唱片公司的律師函也沒有收到過。“這件事就被我溜過去了。”盧玉瑩笑道。
盧玉瑩很少擺布被攝者,但狄龍是一個意外。在狄龍家中拍攝的時候,她提議狄龍拿著自己的肖像照片在房間踱步,配合房間花點的床單,表現(xiàn)出狄龍很講究自我的一面。
狄龍。拍攝于1980年
七十歲仍堅持攝影
認為攝影***重要的是人的內(nèi)涵
年紀漸長,盧玉瑩仍然繼續(xù)拍照,不過早已改用手機或小型自動相機。“我不能夠不拍照的。那些人都猜不到我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可以蹲到那么低去拍照,但我就是這樣。”盧玉瑩打趣道。
香港的影像發(fā)展也在跟隨著科技的進步不斷革新。“現(xiàn)在開始用無人機拍攝,我簡直都驚呆了。”盧玉瑩說,以往的攝影師和鏡頭,無論怎么拍都比不上無人機的角度。“這對于我來說是個很大的沖擊。”
長年累月的工作令她手臂多番受傷,甚至已經(jīng)扭不動鏡頭的對焦環(huán)。作為老一輩攝影人,她卻沒有那種執(zhí)著菲林相機(膠片機)的“情懷”,并表示自己不會被器材牽著鼻子走。“寫好文章的人不一定要用好的筆或者好的電腦,用鉛筆也可以寫好文章,攝影也是一樣的道理。還是人有內(nèi)涵***重要。”不過,盧玉瑩表示,若在戲院碰上一些數(shù)碼黑白電影,如《羅馬》或《大象席地而坐》,她仍會看得津津有味。
盧玉瑩。
現(xiàn)如今,她***大的興趣是旅行,早前去過埃塞俄比亞、巴基斯坦,在旅行時也不忘拍照。她仍然自豪自己“眼快及判斷快”“三扒兩撥便拍完”,不比朋友們大費周章才拍到一張“到此一游”的照片。“年輕的時候可能做事投入的時間太多,所以現(xiàn)在比較放松一點。”盧玉瑩說。
4月24日至5月23日,盧玉瑩的部分作品在位于廣州K11的《流光•飛影》2021香港電影主題攝影展展出,這也是她的作品首次在內(nèi)地通過攝影展的方式與大家見面。對此她非常興奮,“雖然因為疫情我不能出席,但很想來內(nèi)地看東西學東西。那里的書店、畫廊、博物館、美術(shù)館等真的很漂亮,設計水平很高。”
“如果我還年輕,會想在粵港澳大灣區(qū)內(nèi)開書店或者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因為相比于香港,大灣區(qū)有著更廣闊的發(fā)展空間,給人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盧玉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