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足天地 影像中國——
■ 受訪 | 趙守軍
■ 記者 | 張 悅
■ 編輯 | 周怡濛
■ 總編 | 陳小軍
中國攝影網“十佳攝影師”的評選,旨在篩選每年最佳攝影作品,鼓勵和表彰在藝術攝影創(chuàng)作中取得杰出成就的優(yōu)秀攝影工作者,激勵攝影家的創(chuàng)作熱情,推出更多反映新時代呼聲、展現人民奮斗、振奮民族精神、陶冶高尚情操的優(yōu)秀作品。
2022年度(第五屆)中國攝影網十佳攝影師評選,前期經過精選作品展示、邀請公眾評選、組織著名攝影家、專家學者組成評審委員會進行終評、公示等環(huán)節(jié),最終確定本年度的中國攝影網十佳攝影師和十佳攝影師提名。
為進一步挖掘、展示攝影家的經典作品及創(chuàng)作歷程,搭建更多元的展示空間和交流平臺。近期,中國攝影網將組織記者、編輯,對獲評中國攝影網十佳攝影師進行專訪,講述攝影家作品背后的故事。后續(xù)將編輯出版中國攝影網十佳攝影師專輯。
本期推出:攝影家趙守軍專訪文章。
——編者按
前 / 言
趙守軍的作品有著生活真實,有著經過百般淬煉后返璞歸真的樸實。這種樸實是日常的,但絕對不庸常。
在影像方面,他曾經醉心經營畫面,注重考究的光影;他也曾謙虛請教,吸取經驗,嘗試使用不同視角,呈現出豐富的,類似復調的敘事效果。但是他也堅守本心,在經歷了各種訓練和嘗試之后回歸平視的視角,這種平視是與被攝者之間的平等關系,是心與心的鏈接,是不傲慢。同時,這種平視也是拍攝上的,他的作品并不強求視覺趣味及畫面張力,而是呈現生活的本來的樣貌。他的心態(tài)是沖和的,攝影圈繁雜,他不為名利所累,也沒有包袱,可以誠懇樸實面對自己的作品,坦言不足,接納自己,隨心所欲用攝影進行觀察,我認為這一點極其珍貴。
翻看他的作品更能感受到他的這種溫潤性格對創(chuàng)作的影響,這讓我想起一部叫《八月照相館》的老電影,講述了一個開照相館的平凡男人,他一生的一段切片。咋一看會覺得這個故事沒有那么跌宕起伏,不夠戲劇性,但是看進去又會覺得有些意思,看完之后很久,可能突然有一些后勁,開始明白其中況味,從而會心一笑,覺得溫暖。趙守軍認為自己對攝影的理解是逐步深化的,現在的一部分專題創(chuàng)作基本是長期觀察,這也是他作品不同于業(yè)務玩家的價值所在。
“發(fā)纖秾于簡古,寄至味于淡泊?!比缃竦臄z影創(chuàng)作五花八門,各種觀念及攝影語言的實驗性探索令人眼花繚亂,但是回歸拿起照相機的人本身,我們或許也有著樸素的想法——觀察社會、記錄生活。
張悅
2023年10月13日
張悅
中國攝影網記者,
九零后,中文女,居北京,
發(fā)表過數十萬字的文藝批評和時政論述。
現在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生院攝影與數字媒體方向就讀碩士研究生,
對紀實攝影情有獨鐘。
十佳 / 趙守軍
趙守軍,山東淄川人,中國攝影家協(xié)會會員,淄博市攝影家協(xié)會副主席,淄川區(qū)攝影家協(xié)會主席,中國攝影網簽約攝影師。
2023年獲評2022年度中國攝影網十佳攝影師;2021年被評為山東省德藝雙馨優(yōu)秀會員;2019年“手機時代”入選第27屆全國攝影藝術作品展,2020年該作品受邀參加“中國第十三屆攝影藝術節(jié)”展覽;1997年“昔日荒沙灘 今日金沙灘”入選中國第八屆國際攝影藝術作品展;2014年“斑馬線眾生相”獲得人民攝影中國新聞獎“金鏡頭”銀獎,同年由中國民族攝影藝術出版社出版《中國斑馬線》紀實攝影集。
中國攝影網記者張悅(以下簡稱“張悅”):我在網上看到很多有關您的介紹,并且講到您是上世紀1960年代出生在一個煤礦工人的家庭,可以說說您的家庭結構和家庭故事嗎?
中國攝影網十佳攝影師趙守軍(以下簡稱“趙守軍”):我的父親是煤礦上的理發(fā)師,母親是文盲,家屬工,干的是體力勞動活。我出生在煤礦職工家屬宿舍,小學和初高中在煤礦子弟學校讀書,從小撿過煤渣,割拾過攤煎餅的燒柴。高中畢業(yè)待業(yè)期間,干過磚廠拉車臨時工,可以說是在平民百姓人間煙火的熏陶中長大。
我們兄弟姐妹五人,姐姐排行老大,進了一家區(qū)屬企業(yè)。大哥參軍是空軍地勤兵,后調軍區(qū)從事了文差,再之后為大校師職,中國書協(xié)會員。二哥從工人做起,后在大型鋼廠從事政工高管。三哥從交警一線執(zhí)勤崗位起步,后干區(qū)交警文書、市公安政工處級崗位。我們家人大都喜歡文學藝術,大哥和二哥出版了多部書籍,多年來的家庭文化氛圍對我攝影水平的逐步提高,起到了潛移默化的促進作用。
我從小喜歡繪畫,當年家庭經濟條件雖差,但他們經常給我買些關于繪畫的書籍和筆墨紙張,鼓勵我堅持了下來。我后來參加工作,在企業(yè)生產一線崗位,因寫寫畫畫,調到工會做宣傳,拿起相機,從繪畫轉到了攝影。
張悅:有媒體報道,早在上世紀1980年代,您便開始了攝影創(chuàng)作,等于是改革開放之后很早的一代攝影師,那是一種什么緣由讓您喜歡上了攝影?八十年代您使用的是什么攝影器材?最早拍攝過哪些題材的作品?
趙守軍:進水泥廠前,我有一定美術基礎,畫過靜物、石膏像、人像素描寫生、水粉畫、油畫,曾考過藝術院校,藝術專業(yè)過了,文化課沒有過。1980年我就業(yè)當地一家國營水泥廠,干過普壯工、破碎工、球磨機操作工。當時剛建廠,防塵條件差,防塵口罩、防塵帽都要戴著進行全身防護,工作非常艱苦。由于我從小喜歡寫寫畫畫,自己訂閱了《美術》雜志,通過不斷的自學和閱讀,增加了一定的美術基礎。那時在廠里經常辦黑板報,廠里板報評選常常獲獎,為從事攝影工作打下了基礎,后調廠工會做宣傳工作,開始學習攝影。
當時用過海鷗、理光相機,主要是拍攝廠里舉辦的各類大型會議和各類文體活動。如:職工表彰大會,籃球、排球、乒乓球比賽,勞動模范、標兵的肖像,以及先進集體團體照等,此外,還要洗印拍出來的照片,定期更換企業(yè)的宣傳櫥窗。
為了盡快適應工作需要、提高攝影水平。我先后訂閱了《中國攝影報》《人民攝影》《中國攝影》《大眾攝影》兩報兩刊,堅持訂閱了幾十年。
廣泛的閱讀和學習,提高了自己的眼界,逐步認識到了攝影的主流是什么,專注點也開始轉變。從九十年代初期,我上新疆到川西,去桂林到壩上,拍攝了大量的風光影像。之后,才開始走上專注于拍攝人文紀實題材這條路。
張悅:那么您最初是怎么進入攝影圈的呢?
趙守軍:最初我在企業(yè)做宣傳,那時企業(yè)也比較封閉,只能自己訂閱攝影雜志自學,然后投稿并在省、市、縣級獲獎。當時我所在區(qū)攝協(xié)主席劉洪介紹入會,并擔任協(xié)會副主席。再后來看到各級攝影比賽的通知,我就投稿參加比賽。逐步取得了一定的成績,受到市攝影協(xié)會主席劉統(tǒng)愛、孫偉慶等老師的關注,入市協(xié)會,后進攝協(xié)主席團、任副主席等等。
我所在的淄博,雖是三線城市,但攝影很紅火,名聲在外。全國權威性的專業(yè)大賽入選及獲獎,不差于全國一些省會城市影協(xié)。這個群體和氛圍對我直接的影響很大。
張悅:您在1990-2006年間,曾關注和拍攝的“水泥漢子”系列作品,他們的奉獻精神和勞作狀態(tài),更是讓我為之感動和敬佩,可以談談這個系列的創(chuàng)作過程和作品所引發(fā)的故事嗎?
趙守軍:我拍的就是當年就業(yè)的水泥企業(yè)。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期,開始關注拍攝俺的工友“水泥漢子”系列作品,他們多數來自附近農村,年齡在20~50多歲之間,當時條件艱苦,不論春夏秋冬,都要穿戴彼肩帽、防塵口罩,每人每天都要搬運近千袋水泥,每袋都是50公斤。
《水泥漢子》專題
2004年6月,山東淄川
灑金水泥倉門的眼光
更清晰的映射出庫房里彌漫的粉塵
到了炎熱的夏天,酷暑加上滾燙的水泥手搬肩抗,那種難忍感覺可想而知。這一繁重艱苦的工作,卻是他們養(yǎng)活自己和家人的重要手段。我在拍攝他們的時候,同樣也要披掛整齊,相機用塑料袋防護,穿梭在粉塵彌漫的庫房,不厭其煩的為工友們“塑像”。一點一滴原生態(tài)記錄他們的工作狀態(tài),沒有距離,只有友情。同時,我還為工友們拍攝多次合影,洗印后每人一份。隨著企業(yè)不斷發(fā)展,機械化的取代,2007年廠里終于安裝了直裝機,通過皮帶輸送裝車,生產效益大大提高了,而我的工友們成為了最后的裝車工。
《水泥漢子》專題
2013年3月、山東淄川
水泥廠立窯生產因城市環(huán)保要求
結束了建廠35年的歷史,進行關停拆除
“水泥漢子”系列作品先后在《大眾攝影》月賽獲得三等獎;在省攝協(xié)舉辦的“中行杯”97新作展銅獎;在齊魯當代攝影藝術展展出。黑白的影像,真實場景,時代的創(chuàng)業(yè)精神,感動了許多人。
早期的拍攝是膠片,后期使用的是數碼相機,原汁原味的生活場景,濃縮了對工友的情感和敬佩之心。后來的觀看,讓我遺憾的是關注工友日常生活、家庭影像太少,沒有更深層的表達,失去了許多隱形的元素。
張悅:我感覺您的“水泥漢子”系列作品,無論構圖、影調、層次都非常考究,和您后來拍攝的作品風格有很大的區(qū)別,這是為什么?
趙守軍:對,“水泥漢子”攝影專題我拍了多年,相隔18后,我了解到我原來的工友現在有的開了飯店,有的在做其他生意,還有在農村務農。今后我打算繼續(xù)跟蹤拍攝他們的當下的生存狀態(tài)。我從九十年代初期開始拍攝,一直拍攝到2005年。當時看的書也少,也缺乏專家指導,眼界也達不到應有的高度,盡管自己平時看書看報,但拍攝的作品仍然還是過于注重光影和形式,還是有些匠氣,他們真實的生活狀態(tài)記錄的還不夠。針對我的作品,著名攝影家、評論家蔡煥松曾專門給我寫了評論“記錄性與藝術性的結合”發(fā)表在《人民攝影》報上,這對我以后的攝影起到了很大的激勵作用。在后來的拍攝活動中,隨著自己的學習、觀看影展和各位攝影家的悉心指導,自己對攝影的理解更加深入,在拍攝專題上有了更多的思考,拍攝風格有了新的變化。
《水泥漢子》專題
2004年7月,山東淄川
繁重的體力勞動
磨煉出健美體魄
張悅:這個風格的轉變具體經歷了哪幾個階段?有哪些變化?
趙守軍:第一階段:主要拍一些活動場面,演出,會議等等,在表達上也比較直白。
第二階段:偏重于風光攝影和旅游攝影,風花雪月的記錄。
第三階段:注重人文和紀實攝影。感到人文紀實題材廣泛,可拍攝的空間巨大。
第四階段:對攝影有了深入的思考,善于發(fā)現一些有代表性的具有社會當代性和厚重感的題材,為歷史能留下有記憶價值的影像去努力。
張悅:剛才您提到平視的視角。那么有沒有人提到過您這種平視的視角,可能沒有視覺張力,沒有那種特別吸引眼球的感覺,可能只有那種有過一定經歷和閱歷的人,才能夠體會到您的那種用心,您怎么看待這個問題?
趙守軍:他們提的也對,可能好多人的觀點及觀看方式不一樣,另外作品的用途也不一樣,有的適合參賽,有的適合辦展覽,我做的這個“謀生空間”專題,出書和辦展覽效果會更好一點,另外,我的“方寸地攤 人間煙火”專題,整版刊發(fā)在《中國攝影報》上,并由著名攝影家李百軍老師寫的評論,但是拿去參加全國各類攝影比賽也不是很合適。
你剛才提到的視覺張力,這種比較夸張的視覺鏡頭語言,它是線性表達故事,是串聯(lián)性的,從大場景、中景、特寫,事件的細節(jié)會更多表達,層層深入遞進。我習慣的視角是平行觀看的一種并聯(lián)性表達,就是一幅照片講一個故事的這種形式。
所以說,我想整個把這個“謀生空間”攝影專題作為一個長期的關注項目進行記錄,可能將來有機會和有條件時,可以辦個展覽,也可以出本書。
你說那種沖擊力的駕馭,我也拍了三十多年了,對這方面也有一定的體會。但是總的來說,我還是更喜歡這種平淡的、平靜的、隨性的這種表達方式。本身我也不是什么宣傳部門,也不需要完成多少稿件任務,我是自由攝影師,也是愛好者,我沒有任何的壓力和各種負擔,再加上我的性格比較內向,不善言辭,不喜歡張揚,看照片也能看到個人的性格,比如畫家,你看好多畫家各人有各人的風格,我覺得都是自己的性格使然。
《謀生空間》專題
2015年11月27日,山東淄川
轎車成了老板經銷鞋子的店鋪
《謀生空間》專題
2019年3月,山東淄川
剛出鍋的饅頭,正在裝袋銷售
張悅:我非常欣賞您的“謀生空間”系列作品,作品中的人們每天都在為生活忙碌奔波,他們?yōu)榱松娉錆M艱辛,也讓人非常敬重。那一幅幅打動人心的作品背后,都擁有怎樣的故事,您和那些被攝者還有聯(lián)系嗎,還會繼續(xù)追蹤拍攝他們的生活狀況嗎?
趙守軍:我特有的先現條件決定了我對這些人有種親近感。不是俯視,不是憐憫,不是為了創(chuàng)作而造勢。記錄生活狀態(tài)的本身就是一種反映現實,反映勞動脫貧致富的不易。我大都是一些抓拍記錄,沒有真正走近他們促膝談心,沒有過深的交往和聯(lián)系。但,這并不影響你的關注,你的記錄,你的堅持。類似這種紀實,我還會繼續(xù)堅持拍下去的
張悅:《中國斑馬線》是您出版的第幾本畫冊?可以介紹一下您出版過的攝影作品集嗎?比如當時是怎么想到這些選題的?又是怎么構想、怎么拍攝以及怎么完成的作品出版?
趙守軍:我只出版過《中國斑馬線》這一部攝影集。斑馬線專題是我2010年開始關注的。我在水泥廠工作了28年,2007我辭職去了親戚的公司做銷售。我在企業(yè)的時候也經常出差辦理業(yè)務,之后就對城市題材關注的更多一些。因為農村題材大多數攝影家都完成得非常優(yōu)秀完美。也因為工作的原因就關注了一些城市的題材。但是城市這個方面的題材非常寬泛,不好表達和駕馭。我當時就有個最初的想法,如果在城市我要找一個點,就可以更好的去完成一個專題。2010年的10月份,我去上海世博會觀看的時候,就想拍一些照片,多記錄一些東西。我站在世博會中心的高處,觀察著來來往往的行人,當時世博會的白色斑馬線特別突出,非常顯眼,白色斑馬線跟流動的人群形成一種非常強力的反差對比,腦子頓時抓住了這個視覺亮點,主題一下立了起來。我發(fā)現斑馬線這個“點”有文章可做。此后,我就開始拍斑馬線這個題材了,從2010年開始,一直拍到2014年,拍了5年斑馬線。有時候出差到北京、山西、陜西、內蒙等別的城市,就會格外留心關注這個題材的拍攝。但我還是長期在淄博和濟南居住的多,所以大部分的作品是拍攝于濟南和淄博。濟南更方便一點是我在工作之余,就隨機走上街頭。省會城市和我居住的縣城,區(qū)別還比較大,所以更多的吸引了我的關注和拍攝。
斑馬線源于古羅馬時代的龐貝城的跳石,20世紀50年代初,英國人在街道上設計出來了一種橫格狀的人行橫道線??瓷先ミ@些橫線像斑馬身上的白斑紋,因之人們稱它為斑馬線。也是人們的公路安全通行重要道路。我發(fā)現斑馬線上非常有特點,在斑馬線上也是一種人生百態(tài),也是一個大的舞臺。
雖然這是個很小的只有幾十米寬的“點”,但在流動的人群中展現了社會的眾生相。這不僅看到了生活的繁忙,看到了車輛的洪流,而且也看見了沉重的行囊,還有看到了孤獨的背影,看見了風雪里的泥濘,也看到了滄桑的歲月,還有人生中的匆匆過客。這就是斑馬線上的人生百態(tài)。當我關注了將近兩年的時間,我有幸接觸了濟南日報社攝影部主任江浩老師,他對攝影有更多的理解,他給我提出了好多意見和建議,也給我好多啟發(fā)。我繼續(xù)堅持拍攝了五年,拍了近10萬幅照片。正準備出版,當時好友蘇少龍正好去平遙參加國際攝影節(jié),請鮑昆老師給寫的序,江浩老師編輯設計,中國民族攝影藝術出版社出版,正規(guī)的書號,全國發(fā)行?,F在,此書在紀實影社這個平臺長期的推送銷售,賣的還可以,共印了2000冊,大部分送給朋友、老師,還有一些參加攝影講座會員、愛好者,我都發(fā)一些給他們。
《中國斑馬線》專題
2014年7月30日,山東濟南
斑馬線上的油畫
《中國斑馬線》專題
2013年4月6日,北京
解放軍護衛(wèi)隊行進在斑馬線上
張悅:今年春天,“淄博燒烤”突然火爆全國,我看到有媒體報道,您也算是促使淄博燒烤火爆全國的一個推手,那么我很想知道,您的攝影作品對淄博燒烤起到了怎樣的推動作用?
趙守軍:我算不上是推手,也不是跟風,就是攝影習慣。燒烤火爆本身就是平民階層人間煙火氣,我就是順便記錄而已,用自己的視覺習慣,紀實。各大攝影媒體平臺先后刊用,從這個角度講,是為淄博燒烤錦上添花,只是助力一把力而已。
就我的家鄉(xiāng)火遍全國的燒烤這件事情來說,作為一個攝影人,我認為應該關注一下記錄一下,,另外我在這種題材的表達上也比較單一,沒有那么多的內涵,很多是表面的東西,但是通過燒烤反映出我們淄博的這種熱情服務,這種人間煙火的溫度,是一件好事。燒烤引發(fā)來了一種共識,領導重視,老百姓也關注,上下一心,讓我們整個城市變得更好,我覺得這是非常難得的事情,也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成果。
淄博燒烤之所以突然火爆也不是沒有原因的,疫情的時候一萬多名大學生在我們當地隔離居住,淄博政府用心招待了這些學生,臨走的時候一起組織了一次離別燒烤活動,然后這大學生對此都非常感動、感激,說來年以后,我們一定要來在淄博好好品嘗一次燒烤,疫情放開后,大學生們重新回到了淄博,他們通過發(fā)微信、抖音等各種媒體一塊傳播出去,然后引發(fā)了這種奇跡般的火爆。
“淄博燒烤,人間溫度”攝影組照,李東川老師寫的精彩評論,蘊于“淄博燒烤”中的無形世界,提升了組照的高度,讓我有更多的解讀和啟發(fā)。我的家鄉(xiāng)在淄博,作為攝影人也有責任和義通過攝影這一媒介宣傳一下家鄉(xiāng),我喜歡用這種比較平靜的一種記錄方式,表達一些情感,關注一些細節(jié)和大型燒烤城的符號。
《淄博燒烤,人間溫度》專題
2023年5月2日,山東臨淄燒烤大院
吸引幾千的外地游客進淄趕烤
《淄博燒烤,人間溫度》專題
淄博人的真誠相待
吸引著全國各地的人們坐著動車、飛機、自駕車等
來此享受燒烤大院的熱情和溫暖
《淄博燒烤,人間溫度》專題
全國各地的知名網紅和游客也來此打卡、直播
張悅:您在拍攝“淄博燒烤”的過程中,有過怎樣的獨特觀察和思考?淄博燒烤跟別的地方燒烤有何區(qū)別?
趙守軍:淄博燒烤有“靈魂”三件套,小蔥、小餅和蘸醬,這邊一般是店家把肉串給烤到七八成熟的時候,端到你所在的餐桌上,每個桌上有一個燒烤爐子,然后自己動手隨時再烤著吃,邊吃邊聊??臼炝说拇畠河眯★?,卷到里面可以放上小蔥蘸醬,卷起來吃。另外也可以單獨把這個餅卷上肉串烤一下,吃起來外酥里嫩的那種感覺,味道更加吸引人。
我在拍照的時候也會詢問外地朋友從哪里來的,他們有新疆來的,有山西、陜西等地來的,我就問新疆的燒烤那么好吃,怎么會想起來到我們這里,他們就表示為的是來感受一下淄博的熱情好客和溫暖氣氛,也感受下到底好不好吃,還是挺好的,體驗一下不一樣的風味。淄博燒烤突然火爆全國,確實是一個很值得探討思考的事情。
《淄博燒烤,人間溫度》專題
“小丑”小伙在燒烤場內用禮物
給吃飯的人們帶來笑容
張悅:淄博燒烤現在有所降溫,您還會在創(chuàng)作上持續(xù)關注這個選題嗎?
趙守軍:這個降溫應該是好多因素,這個事情不可能持續(xù)走高,升溫到一定程度,肯定要慢慢降溫?,F在每逢假期也是會有不少人會要再來看看,品嘗美味。雖然沒有開始那么火爆,但是淄博確實從山東一個工業(yè)城市變成了很多人愿意來旅游享受美食的城市,享譽全國。
淄博燒烤攝影專題我也在《中國攝影家》《人民攝影》“中國攝影網”“紀實影社”平臺發(fā)表?!渡綎|畫報》、淄博的報刊也約過稿,照片的設計排版都做好了,但是山東省專門開會要求一律不能宣傳燒烤,主要太火爆,咱們招待不了,怕影響大家的信譽,影響大家的情緒,所以不能宣傳。
這個主題我不能說完全放棄,只是可能根據實際情況,關注點有所轉移,我現在在關注拍攝蒲松齡故居和聊齋園。刀郎的一首《羅剎海市》引爆了聊齋城,《聊齋志異》的作者蒲松齡的故居就在我的家鄉(xiāng),離我家三公里的地方。
《夜游聊齋園》專題
2023年10月,山東淄川聊齋園
蒲松齡聊齋志異故事情景重現
張悅:也就是說淄博燒烤降溫以后,又隨著聊齋城的火爆,你們那里的旅游業(yè)又持續(xù)了一波熱度,而聊齋城和蒲松齡故居是您現在創(chuàng)作的另一個選題嗎?
趙守軍:是的,外地來的家人們吃完燒烤,再去逛聊齋。淄博出來這兩個熱點是很奇跡的事情。原來蒲松齡紀念館還正在裝修,聊齋園也沒修整,結果刀郎這首歌火爆以后,好多外地百姓打來電話,要求淄博市的旅游局馬上將蒲松齡故居和聊齋園對外開放,其實計劃還需要半個月的時間才能完工,現在迫不得已免費開放了。說起來聊齋園,電影《畫皮》就是在聊齋園所在的蒲家莊舉行的首映式,當時是崔永元主持的,他說這是他在全國主持過的人員最多、場面最大的首映式,當時電影演員的主角周迅、陳坤等著名演員也都來到了現場。
我確實在關注跟拍攝聊齋園,但是如果想拍攝一個專題的話,現在的完成度還不夠的,我會繼續(xù)堅持拍攝下去的。
《夜游聊齋園》專題
2023年10月,山東淄川聊齋園
柳泉旁,年輕人演繹聊齋故事
《夜游聊齋園》專題
2023年10月,山東淄川聊齋園
淄博市歌舞團演出《畫皮》
張悅:您現在的本職工作是什么?和攝影相關嗎?
趙守軍:我現在在一家專門做針對煤礦做支持材料和配套設備的企業(yè)做管理,也會配合做一部分銷售工作。我有時候和銷售經理一塊跑,內蒙、陜西那邊我跑的比較多一點。
張悅:您現在又經營企業(yè),又從事攝影創(chuàng)作,有充足的時間投入到攝影上嗎?
趙守軍:現在企業(yè)事情少點,不如原來那么忙了,時間多一點了。企業(yè)里年輕人也增加了,他們多承擔一些工作。攝影肯定會牽涉一些精力,但攝影作為我來說就是一個終生的愛好,從少年時期就愛好美術,參加工作后因工作需要拿起了相機,逐漸迷上了攝影?,F在想來,攝影既是我的初心,也是我的精神寄托,對于我來說她就是一個精神釋放,也是情感釋放,所以說,我還喜歡做下去。
另外負責基層協(xié)會工作方面,還要組織大家去拍一些照片,搞一些創(chuàng)作,配合政府搞一些宣傳活動,自從負責協(xié)會工作以來,先解決了辦公地點問題,成立了“攝友之家”,配備了愛普生高清寬幅輸出設備,設立了攝影交流室、圖書閱覽室、人像拍攝棚,通過這個陣地培養(yǎng)攝影人才,更好地創(chuàng)作精品,服務社會。
張悅:您會關注攝影理論嗎?在國內外攝影家當中,您最喜歡誰的作品?有沒有受到哪位攝影家和其作品的影響?
趙守軍:是的,會關注。比如布列松、馬克·呂布等大師的理論性文章,尤其是他們關注中國社會狀態(tài)的照片,對我來說很受啟發(fā)。
國內的像著名攝影家朱憲民關于黃河的攝影專題對我影響很大。賀延光拍攝的SARS病房的一張照片,令我非常震撼,最近我買了他一本新出版的《邊走邊拍》紀實攝影作品集,這本作品集是他完成采訪任務之后,隨性拍的一些百姓日常真實生活的作品,確實是非常棒的一本書,值得慢慢品讀。此外,著名攝影家王文瀾拍攝城市紀實的一些影像,特別是他的一些很早期的人文紀實作品,對我啟發(fā)也很大。
我身邊的攝影家,當地的攝影群體,也潛移默化影響了我,并給與我很多指導,少走了很多彎路,啟發(fā)我深入去拍攝一些更深層次的影像。
張悅:您的作品除了發(fā)表、參賽、出版畫冊,還有別的什么呈現方式嗎?
趙守軍:我經常在“紀實影社”平臺發(fā)表攝影專題,如《中國斑馬線》這本紀實攝影作品集推送和銷售,其他幾個攝影專題也在此平臺刊發(fā)。另外在《中國攝影報》《人民攝影》《中國攝影家》《山東畫報》等報刊也發(fā)表過一些作品。通過參與這些平臺的發(fā)表,激發(fā)自己更多的創(chuàng)作熱情,確認正確的拍攝方向。作品還參加過“北京國際攝影周”“平遙國際攝影節(jié)”,近期我的“城市速寫” 還要參加“麗水國際攝影節(jié)”展覽,接受專家和大眾的點評,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學習機會。
《城市速寫》專題
2010年6月27曰
山東淄川
三個年輕人正在影視燈架上觀看演出
《城市速寫》專題
2010年7月22日
山東濟南
走過泉城廣場的建筑工人
《城市速寫》專題
2015年5月5曰
山東濟南恒隆廣場前
戴著防毒面具拍攝紀錄片的演員
《城市速寫》專題
2018年3月31日
山東濟南芙蓉街
網紅正在直播
張悅:我看到有評論文章說,您的城市作品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更加突顯它的價值,也有人說您更像一個挖井的人,在攝影創(chuàng)作中挖了一口很深的井。那么您認為自己的哪部作品隨著時間的推移會更加凸顯它的價值?哪部作品又可稱之為一口深井,深到什么程度?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下嗎?
趙守軍:挖井之說,是我熟識的一位詩人、評論家張方明點評我的攝影專題“謀生空間”時提到的,我的專題和他的點評曾發(fā)表在《人民攝影》。
城市作品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更加凸顯它的價值。主要是城市的變化突飛猛進,遠遠超過了人們的預期。所以,真正反映現實狀態(tài)的紀實影像,與社會變化的速度是成正比的。時代發(fā)展越快,攝影記錄和定格的生活瞬間,越有見證和比照的價值。我的“中國斑馬線”“謀生空間”“城市速寫”“方寸地攤”等專題,我認為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更凸顯它的記錄價值。
另外,紀實作品的價值在于它的記錄真實,不同于新聞攝影的取向,或頌揚、或批評。紀實攝影所拍題材的價值,在于鏡頭所擷取的人文狀態(tài)瞬間的真實記錄,其內容自有褒貶性。今年我的一組“城市速寫”組照,已入選29屆國展公示作品,有人提出照片里的單車載人、滑板上路、高空作業(yè)未戴安全帽等,屬違章行為,入選作品被撤銷。我且以為,這也是一種對紀實作品的偏見和誤解。畫面里的違章行為正是日常所見,真實記錄生活的瞬間,不是擺拍造假。日常一些熟視無睹的現象,恰恰是人文紀實的要素。作品內容的本身不是宣傳和倡導,也不是批評警示,就是現實生活狀態(tài)瞬間的客觀、真實的記錄,讓讀圖人從中去觀察、去詮釋、去思索。如果點題這是違章行為,作品的內涵就膚淺了,就歸屬為新聞類別了。如果凡是違章違法行為的現象不能作為社會人文記錄,試想這紀實的真實性怎么取舍?那些拍吸毒的、拍礦難的、拍環(huán)境污染的、拍社會問題、拍戰(zhàn)爭等題材的社會記錄類的作品,怎么去理解呢?
張悅:您認為您現有的作品,哪些比較有厚度和深度?
趙守軍:也不能說我的作品有多么高的厚度和多么深的深度,但是我的“水泥漢子”“中國斑馬線”“城市速寫”“謀生空間”都是長期關注的創(chuàng)作,付出了很多心血,今后我還會努力堅持拍好它。
張悅:我看到新華社記者劉宇早在十年前對您的一篇報道中講到,很多攝影師都熱衷于上西藏、下海南,到處去攝影,您卻始終堅持立足本土,將鏡頭對準身邊的底層人物。但我看到近年來,您的不少作品都涉及著北京、天津、上海、陜西、山西、山東、浙江等地域文化,可以談談當年的立足本土和如今異地創(chuàng)作的變化以及相關選題嗎?
趙守軍:那時我的“茫然之間”攝影專題,經《濟南日報》江浩老師聯(lián)系,請劉宇老師寫的評論,“風景在別處 精彩在身邊”整版刊發(fā)在2012年10月31日的《人民攝影》報上,受教受益。啟發(fā)很大!現在的異地創(chuàng)作與工作條件的變化有關,也與攝影思維有關。因工作關系,我常駐濟南,因業(yè)務經常天南海北的出差,工作之余就順便近水樓臺,拍了些照片,并非是有意為之而轉移離開本土。無論本土還是異地,創(chuàng)作的思路、立意、視覺不會變,變得是固有思路、立意、視覺的前提下,視野的開闊,覆蓋面的拓展。
張悅:近年來,您的作品入選了中國第八屆國際攝影藝術作品展、第27屆全國攝影藝術作品展、第十三屆中國攝影藝術節(jié)作品大展,這是很多攝影工作者和攝影愛好者以及渴望加入中國攝影家協(xié)會的同仁所羨慕和期待的事情,那么您是怎么做到一次次入選這些國家級展覽的?在你看來是題材為上,還是藝術至上?可以和廣大影友分享一下您的參賽經驗嗎?
趙守軍:沒什么經驗可談,運氣的成分多一些,真的。
我談一下拍攝入選第八屆國際影展的作品吧。那是在1995年12月份,當地影友,日報攝影記者約我去淄川區(qū)太河鎮(zhèn)城子村享譽“蒜黃之鄉(xiāng)”去采風。清晨,天剛放亮,正是蒜黃銷售時刻,家鄉(xiāng)的上千戶農民在冬季利用地下溫泉水培植蒜黃,喜獲豐收。蒜黃銷往全國各地,大江南北,每戶家庭收入都已過萬元。當時我用的相機是美能達700,日本富士彩色膠卷,用了2支膠記錄拍下了繁忙的豐收景象。我從中選取一幅,起名“昔日荒沙灘 今日金沙灘”,先后在全國“萊卡杯”攝影大賽上獲得銀獎,第六屆“亞洲風采”華人攝影大賽三等獎。1997年入選中國第八屆國際攝影藝術展,1998有幸加入中國攝影家協(xié)會會員。
《昔日荒沙灘,今日金沙灘》
1995年12月
山東淄博淄川區(qū)太河鎮(zhèn)城子村
村民正在沖洗蒜黃
說投稿的運氣因素多一些,這是真的。攝影從根上說,初心并不是為獲獎出名而攝影,也不敢妄想。這就是個喜歡、愛好、興趣,接觸多了,看多了,拍多了,尤其接觸到業(yè)界一些真才實學的前輩老師,加上他們的作品示范,思路引領。看到他們作品好在哪里,自己的作品差在哪里,有了這一點,就能自然而然的提高和進步。這一點看似簡單,真正弄明白需要不懈的努力。
我真的有種感覺,就是老感覺自己的作品總是差著一些東西,或許這也是種自勵的動力和緊迫感。
《手機時代》
2017年8月8日
第五屆世界攝影(FIAP)大會在濟南舉行
開幕式上吸引了無數攝影家和攝影愛好者
“低頭族”“機不離身”
已經成為 “手機時代的真實寫照”
“手機時代”入選27屆國展,作品參加中國第十三屆攝影藝術節(jié),又受邀參加中國百年百姓—中國百姓生活影像大展。
張悅:您作為山東省淄博市攝影家協(xié)會副主席,淄川區(qū)攝影家協(xié)會主席,為當地攝影事業(yè)的發(fā)展都做過哪些具體的事情?
趙守軍:做為一名基層協(xié)會負責人,主要任務就是培養(yǎng)新人、年輕人、攝影骨干,提高會員攝影的整體水平和素質,創(chuàng)作出更有質量的攝影作品。在具體操作上主要是“請進來,走出去”?!罢堖M來”是指請有影響的攝影家來我們協(xié)會講課,并評說會員的作品;“走出去”就是參加各類攝影節(jié)、國際攝影節(jié)大展,觀摩學習有影響的攝影大師展、進行多層的交流。此外,我們還會組織會員外出采風、舉辦攝影活動和比賽,比如近期我們就舉辦了“般陽四季”“喜迎二十大 光影新淄川”“關注水保 節(jié)約用水”等攝影大賽。
第二就是利用協(xié)會這個陣地發(fā)揮攝影師這個優(yōu)勢,配合所在地域做好攝影的宣傳服務工作,講好淄博故事,推動地區(qū)文化建設發(fā)展。為此,我們先后開展了一系列活動,組織攝影骨干30人,利用近2年時間拍攝國家級、省級古村落54個,并結集出版發(fā)行《淄川區(qū)傳統(tǒng)村落》,這本書文圖并茂,歷史性完整記錄和呈現了古村落,極具文獻價值,受到業(yè)界和大眾好評。
張悅:謝謝您接受我的采訪,希望在您帶領下的淄博市淄川區(qū)攝影家協(xié)會更加輝煌,也預祝您創(chuàng)作出更多的好作品給我們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