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70、80后來說,婚紗影樓仍是一段回想起來饒有興味的記憶,但在如今新生代的年輕人看來,影樓已經(jīng)逐漸成為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詞,十步一景的影棚越來越不能滿足顧客更加多元的需求,取而代之的是雨后春筍般的婚攝工作室。不得不感慨,現(xiàn)在踏進影樓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少了。
我們不知道吳剛現(xiàn)在的滿頭銀發(fā),是否與他傾注30余年心血的“吳剛影樓”直接相關,從在通州家喻戶曉到疫情期間悄然歇業(yè),新華西街上,偌大的“吳剛影樓”即便倒閉,似乎也沒有在時代的浪潮中驚起什么波瀾。在采訪結束吳剛臨走時,我們追問他接下來會將精力轉投到哪一領域時,吳剛卻背對著我們一甩手,瀟灑地回了一句:“喝酒!”
這時我們才回過神兒來,采訪中吳剛也曾多次流露出同樣的瀟灑,正因如此,我們很難把他徹底定義成一位生意上的失敗者,對吳剛而言,生意或許正如喝酒,更多的是能否盡興。
被大眾忽視的倒閉潮
從2020年開始,受疫情影響,全國存在大量的餐飲機構和校外培訓機構因無力面對困境而紛紛破產(chǎn)、倒閉乃至跑路,本報的另一篇專訪報道(相關鏈接:【通州專訪】倒閉潮中掙扎的培訓中心女老板!)就是通州本地一個典型案例。然而也有不少人觀察到,在這場倒閉潮中,一些婚紗影樓也在悄然關張,但與眾不同的是,將疫情形容成矗立在這個行業(yè)前的一座大山似乎并不貼切,因為這更像是壓垮它的***后一根稻草:婚紗影樓退出的絕不僅僅是資本市場,而是整個歷史舞臺。婚紗攝影行業(yè)的淘汰很早便開始了,對于傳統(tǒng)影樓而言,這是一場真正的謝幕。
談到這一點時,坐在通州區(qū)婚慶協(xié)會秘書長生玉蛟身邊的吳剛,似乎隨時準備好補充什么,至少他的神情中并沒有因為“吳剛攝影”的倒閉而流露出遮掩和抗拒。此時作為通州區(qū)婚慶協(xié)會會長,吳剛依然要對整個婚慶行業(yè)有宏觀上的把握以及理性判斷。
為什么看似專業(yè)、全面、集眾多***人像攝影師為一室的高大上的影棚,會在婚攝這一幾乎等同于鐵飯碗的領域,不可逆轉地喪失領地呢?究其原因,可能吳剛也沒有想到,自己當初的巨額投資***終也成為了堵在“吳剛攝影”面前的一座冰山。
▲“吳剛攝影”如豪華的泰坦尼克號,正因其體量過于龐大,在“行業(yè)之冬”來臨時便顯得更加笨重,***終無能為力、無法扭轉地撞向冰山。(圖為8月5日拍攝,影棚中的“十步一景”早已被三輛大貨車拉走。)
“技術沒差別,還是玩法的問題。歸根結底,你的思維跟不上年輕人了。”在生玉蛟秘書長做出了相對專業(yè)的概括后,吳剛這時終于忍不住插上一句嘴說,其實影棚模式的“行業(yè)之冬”早在2010年之后便來臨了,只是“吳剛攝影”規(guī)模過于龐大,并沒有把風寒當成暴風雨的前兆。有一件趣事令吳剛印象很深:“曾經(jīng)有位朋友的女兒結婚,擁有眾多影樓資源的他在看到女兒的婚紗照后大為惱火,覺得拍的什么也不是,于是便找我來評理。當我問誰是攝影師時,朋友的女兒卻告訴我是她自己一位婚攝工作室的朋友,圈內(nèi)名氣不大,和自己關系卻非常要好。”吳剛邊笑邊說,他當時一下就明白了,人家年輕人就是邊拍邊玩,他們這些老師傅不趕趟了。
“我現(xiàn)在拍張肖像沒問題,但如果拍寫真、拍婚紗照,面對鏡頭的年輕人,我年齡比他們爸媽都大,溝通都是一個很大的問題,這常常會導致他/她們在鏡頭前展現(xiàn)不出***佳狀態(tài)。”吳剛說。
▲接受采訪的吳剛與生玉蛟
我國每年結婚登記人數(shù)約1148萬對,市場規(guī)模在200億元到250億元之間(2019年數(shù)據(jù)),且呈逐年上升趨勢。
圖源:宇博智庫
在互聯(lián)網(wǎng)和技術革新的沖擊下,人們的思想觀念以及消費方式每天都在發(fā)生變化,***多元的攝影工作室、新穎有趣的旅拍等模式逐漸統(tǒng)領婚攝市場,這時如果影樓模式仍然像固定鏡頭一樣在那里“擺拍”,淘汰便只是時間問題。吳剛也想過轉型,將婚紗影樓轉變成大型工作室繼續(xù)前進,但那在管理上意味著要面臨“放權”與“自治”等諸多問題,“而且船確實有點大,船大難調(diào)頭嘛……”吳剛有些無奈地表示,攝影師出身的他,其實并不擅長經(jīng)營。
那時年輕,一定能成
以下為吳剛自述
我對攝影的熱愛還要從我的第①臺照相機開始。
我讀高中時,我的哥哥在無錫當兵,他的一位戰(zhàn)友是海軍攝影師,就是專門在飛機上拍軍艦的,我的第①臺紅梅照相機,便是我哥哥送我的禮物。那個時候有臺照相機可了不得,何況哥哥的戰(zhàn)友總會寄來一箱箱膠卷,這不僅讓拍照很快成為我的愛好,也為我如何去拍出好看的照片提供了必不可少的基礎。我常會去琢磨、鉆研,到后來甚至會把照相機拆了裝,裝了拆,雖然每回都會多出幾個不知道安裝在哪里的小零件兒,但照相機和照相機給我?guī)淼囊磺锌偸悄敲疵匀恕?/p>
▲紅梅照相機(網(wǎng)絡用圖)
高中畢業(yè)后,我在麗新照相館學習和工作了很長時間,那個時候國營照相館對于像我這樣的攝影愛好者來說,不僅是夢寐以求的職位,也是理想當然的歸宿,因為除了拍照我不知道自己還會什么,很早之前就熱愛攝影的我,也需要一場淬火。
不過我知道,我的性格不是那種在照相館默默拍照的人,我愛“玩”,我也相信我的技術,有一天兩者或許可以合二為一,我等待著那一天,內(nèi)心躍躍欲試。
▲麗新照相館(8月5日攝)
我還在當學徒的時候便能破格參加市里的攝影選拔,那時候首先是通縣的層層篩選,***后當鋪滿作品的桌子上***后只剩我的一張照片時,我知道我已經(jīng)走在了很多人的前面。自那以后,通縣一級的選拔,我?guī)缀醵际堑冖?。這確實給了我前所未有的信心,讓我意識到每天下班后偷偷留在影室里琢磨、自學的日子沒有白費,那個時候經(jīng)常一鼓搗就鼓搗到天亮,離開影室的時候還要將各款設備歸置好,生怕領導知道,然后翻窗出去接著若無其事地繼續(xù)上班。同時也讓我意識到我的攝影風格和技術與眾不同,已然具備跳脫出來的能力。
確實糾結過,我曾問領導我能不能夠停薪留職,結果被當場否決,但很快我一拍腦袋一拍桌,說干就干!在那時,國營照相館無論是風格上還是運行機制上于我而言確實是一種束縛,我決定去投身更廣闊的天地。當時幾乎什么也沒想,就覺得自己年輕,一定能成!
而拋開前期復雜的籌備工作不說,令我沒想到的是,單飛之后,國營照相館的輝煌景象很快就在我身后坍塌了。